山路弯弯曲曲,拐了几个弯,红叶看见保民站在那里,她紧跑几步,给保民打了招呼。
这是她第二次见保民。
保民是红叶家的一个远房亲戚,红叶叫他表哥,说是表哥,但前些年也没有来往过几次。
亲戚都知道他在外闯荡好几年了,挣了不少钱,也接触不少人,家里人里里外外都是挺羡慕的。
保民个头不高,说话温和,这几年的油水全显在脸上了,就连说话那也是一套一套的,不愧是见过世面的。
去年到红叶家窜亲戚,一阵胡吹猛侃,把外面世界说得天花地转,当时就让红叶动了心思。
红叶一直吵着要出去,老杨不放心,想来想去,觉得保民这人还算可靠,最起码还沾点亲戚,平时也能照顾点,于是给保民捎了话,说年后想让他给红叶找点活干。
没过多久,保民捎信说没问题,说这点忙不算个啥事,只要红叶答应,他那儿没有问题。
当时红叶一听,还特别感激,感觉遇到了贵人。
从来没有出过远门,看到多年不见的表哥,客气话自然少不了,这让保民有点不好意思,于是笑了笑:“别客气,妹子,我也是刚到一会。”
保民上下打量了一番红叶,继续到:“我这妹妹!是天生的人坯子,啥衣服搁你身上都再合适不过了,咋看你都不像个农村人,到城里要多挣点钱,一定把自己好好的打扮打扮。”
红叶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,腼腆地向后甩了一下小辫子说道:“哥,你不亏是在外常跑的人,实在佩服,像我这样没有见识的人,还靠你多照顾照顾!”
“没问题,绝对没问题!”保民边说边哈哈一笑。
车来了,红叶回过头看看那条山路,倒有点舍不得。
在司机的催促下,红叶慢慢抬脚上车。
上车时,再次回望那条山路,她知道,这条山路再熟悉不过了,每次走都感觉很踏实,可是未来的路是什么,她却一无所知。
望着窗外,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禁不住笑了笑。
隔着窗户,看看远处的大山,她挥挥手,下定决心,未来的路,即使再艰难,也要一直坚持走下去,否则,就不是我红叶。
车开了,红叶在车上一直不说话。她想,今年春节回家时,一定给爹娘多带几个钱,让她们好好的高兴高兴。
坐汽车倒火车,折腾了两天才算来到了离家几百多公里的一个砖厂。
砖厂不大,名字倒挺好,前进砖厂,四四方方的,一条小河把厂子分成了南北两块,河的北面是生活区,后两排小房子是男工人宿舍,最前面的那四间房子写着女工宿舍。河的南面是厂区,不远处的一个烟囱“呼呼”地冒着黑烟,随风儿自由自在地飘去。
距离烟囱几十多米远的地方便是两个砖机,这两个“柴老大”嘟嘟叫个不停,好像都在给红叶展示着自己的功劳。
在一个传输带的旁边,两个小伙子半猫着腰,很熟练地将坯板放到推车上,几个男爷们蹶着腚推着坯车来回穿梭,有的还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地方小调。
距离砖机不远的地方,和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大姐、大嫂们也猫着腰,一边插着生坯一边还有说有笑。
没有坯车的时候,她们站起来伸个懒腰,再向远处瞧一瞧,算是放松放松。
红叶感觉新鲜,放下行李就跟着保民在砖厂转了转,算是先熟悉一下环境吧。
走到一个砖机旁,保民给一个胖嘟嘟的人打了招呼,说是让红叶先跟着学一学,明天再开始干活。
红叶点头答应。
一切安排妥当,保民便离开了砖厂。
红叶不好意思地来到坯架旁边,仔细地观察着插坯的每一个动作。从这眼神看,她比上学都用心。
过了一会,红叶试着插了几块,感觉不错。心想,这比上学容易多了。
红叶在家里也干过不少活,可没有像这样连续不断地忙个不停。一边猫着腰,一边扭动着身子,一边又挥动着胳膊,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。
第二天,红叶起了个大早,洗把脸、吃过饭就算是正式上岗了。
新环境对红叶来说是还有点陌生,只知道撅着屁股干活,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年龄稍大点的姐姐嘀咕了几句,便开起了红叶的玩笑,“小红叶,你这么小就出来干这活?小心累垮了身子找不到婆家!不行就回家吧,别在这儿硬撑着,过几年再出来也不晚那!”
红叶微微一笑。她知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要不是生活所逼,谁能出来干这重活,可这不是没有办法吗。红叶在心里嘀咕到。
下班了,红叶随便吃了一点午饭,便躺在了床上。
也许是累了,躺下不一会便打起了瞌睡。
可正要睡着的时候,工头又吹响了哨子,吆喝着上班了。
红叶赶快起身,又听到那个机器的轰鸣声。
整整一下午,红叶腰酸背疼。
晚饭时,红叶吃了一个小馒头就躺下了,不多一会,便进入了梦乡。
红叶被梅英紧紧搂在怀里,问她累不累?吃没吃饭?梅英一边问一边帮她捋着头发。
红叶哭了,当她抬手试着擦眼泪时,外面的哨声又响了。
睁开朦胧的睡眼,揉揉湿润的眼睛,才知道刚才做梦了。
小红叶,累不累,昨天睡得香不香!春草姐关心地问红叶。
“大姐,要说不累那是假的,不就是这点活吗,没啥大不了的,你们能干我也能干,谢谢你们关心了。
”她怕别人瞧不起,每一次都强打着笑脸回应着。
几天过去了,红叶真有点吃不消了,白天还好,要是到了晚上,她的身子就像捆了一块大石头,连翻身都觉得吃力,便开始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。
好在伙食还不错,每顿饭都有菜有馍有面条。馍和面条都是杂面做的,比在家里吃得好一点。
每次开饭,男爷们总先抢先过去,生怕捞不着似的。
闻着香喷喷的饭菜,女同志也不示弱,个个争先恐后,有时候抢在男爷们前面,打了饭菜偷笑着挤了出来,三个一起,五个一团,一边吃一边还不住地调侃。
有的问,红叶,你觉得这饭咋样啊?
红叶笑了,你们家俺不知道,反正比我们家强多了,你看这馒头,这菜味道都不赖,你们觉得呢?
我们觉得也不错,我都干了两年了,现在都有点不想走了。
哈哈哈……
没过多久,红叶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,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和扭扭捏捏了,经常和她们在一起拉拉家常聊聊天,没事的时候,也学着哼上两嗓子。
听说砖厂来了个小美女,年轻一点的小伙子便前来看热闹,有的站在小路边吹口哨;有的直接到坯架这边套近乎,说是不远的老乡;更有脸皮厚的,放下手中的活直接到红叶跟前聊天。一时间,砖厂倒是热闹起来了。